老将行

【唐】王维

少年十五二十时，步行夺得胡马骑。

射杀山中白额虎，肯数邺下黄须儿！

一身转战三千里，一剑曾当百万师。

汉兵奋迅如霹雳，虏骑崩腾畏蒺藜。

卫青不败由天幸，李广无功缘数奇。

自从弃置便衰朽，世事蹉跎成白首。

昔时飞箭无全目，今日垂杨生左肘。

路旁时卖故侯瓜，门前学种先生柳。

苍茫古木连穷巷，寥落寒山对虚牖。

誓令疏勒出飞泉，不似颍川空使酒。

贺兰山下阵如云，羽檄交驰日夕闻。

节使三河募年少，诏书五道出将军。

试拂铁衣如雪色，聊持宝剑动星文。

愿得燕弓射大将，耻令越甲鸣吾军。

莫嫌旧日云中守，犹堪一战取功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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赏析

此诗以老将生平为主线，尽显其跌宕人生与壮志豪情。开篇“少年十五二十时，步行夺得胡马骑”，寥寥数语勾勒出年少时的英勇无畏，胡马能夺、猛虎可射，与黄须儿相较亦不逊色，尽显豪迈气概 。“一身转战三千里，一剑曾当百万师”，从征战跨度与战斗威力，渲染其往昔战功赫赫，气吞万里。然“卫青不败由天幸，李广无功缘数奇”，笔锋陡转，借卫、李对比，道尽老将因命运弄人，遭弃置的不公。“自从弃置便衰朽……寥落寒山对虚牖”，描绘其被弃后身体衰老、生活寂寥，以“故侯瓜”“先生柳”寄寓隐逸与无奈，古木、寒山渲染凄凉。“誓令疏勒出飞泉，不似颍川空使酒”，又显老将壮志未泯，以耿恭、灌夫典故，明其愿建功而非借酒消愁。末段“贺兰山下阵如云……犹堪一战取功勋”，写边患又起，老将虽遭弃仍欲披挂，“试拂铁衣”“聊持宝剑”见其盼战之心，“愿得燕弓射大将，耻令越甲鸣吾军”表其必胜信念与尊严，末句以魏尚自比，盼复起立功，全诗于跌宕中塑老将形象，寄寓了诗人对英雄际遇的感慨与对家国的担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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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

少年十五二十岁时，徒步能把胡人的马夺过来骑。射杀过山中的白额猛虎，论勇猛怎会输给邺下的黄须儿！一生辗转征战三千里疆场，凭一把剑曾抵挡百万雄师。汉军奋勇出击如雷霆霹雳，敌骑溃败奔逃惧怕我方的蒺藜阵。卫青不败是因上天眷顾，李广没功劳是由于命运多舛。自从被弃用便日渐衰老，世事蹉跎熬成了白发老头。从前射箭能射瞎敌人眼睛，如今手臂像左边长了肉瘤般不灵活。路边有时卖卖“故侯瓜”，门前学着种“先生柳”。苍茫的古木连着陋巷，冷落的寒山对着空窗。发誓要像耿恭在疏勒城挖出水泉那样建功，不像颍川的灌夫只会借酒撒疯。贺兰山下战阵如云，紧急文书日夜传来。节度使在三河招募年轻勇士，皇上下诏五路出兵派将军。试着拂拭铠甲，仍如雪般明亮，姑且拿起宝剑，剑上星文（花纹）闪动。愿用燕地的强弓射杀敌方大将，耻于让越国的士兵惊扰我军。别嫌我是从前的云中太守，我还能一战立下功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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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王维（701 - 761 年），字摩诘，号摩诘居士 ，河东蒲州（今山西运城）人，祖籍山西祁县 。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代表诗人，有“诗佛”之称 ，与孟浩然合称“王孟” 。其诗多写山水田园、隐居闲情，亦有边塞、游侠等题材。诗风或清新自然、意境深远，或雄浑壮阔。又精通书画音乐，苏轼赞其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 。官至尚书右丞，世称“王右丞” 。著有《王右丞集》，存诗四百余首，诸多佳作流传千古，对后世诗歌、艺术创作影响深远 ，其山水田园诗更是构建出独特宁静的审美意境，为唐诗艺术添璀璨一笔 。